阿湘的故事

平凡的稔

呀！镜子里的人是你吗？

    眉宇间，眼眸里，无不流露着一种若渴的期盼；嫣然的笑靥中无不洋溢着一种滋润的神情！

    冥冥中，有个声音问：

    岁月蹉跎，情感波折，缘何未能改变你清丽容颜？

    冥冥中，有个声音作答：

    为只为，放飞的思念不曾收回……期盼的心怎肯老去？

    把十七岁的照片放在妆镜旁，镜中的人虽然显得有些疲惫。但轮廓没有改变，鬓发没有改变，神态不变，心，亦不变！……

平凡的稔

我把发髻散开来，用风筒吹直，把刘海修理了一下，在柜子里找一方新手绢把头发扎好。镜前转身看一下，觉得没什么不好。也没多想，就出了门。

    坐在车里，还是觉得不舒服，顺手捋下手绢，把长发编成一条辫子，用手绢在辫子长扎成蝴蝶结。对着后视镜理了一下。

    ......

    车子很快就过了灵溪中学......

平凡的稔

前面就是梅林了，远远望去，雪一样的洁白！

    一辆越野车在林中隐现。小林比我先到了。

    我把车停在公路边，沿机耕路走到那辆车旁。

    小林从河边方向走回来。手里拿着摄像机。


    “怎么不把车开下来？怕底盘低？”

    “是啊。你的越野当然不怕了。”他把手伸过来：

    “给我钥匙。”

    掏出钥匙放在他手上的时候，却不愿把手收回。

    接钥匙的手迟疑了一下，还是先离开了。

    递钥匙的手赶快去抹眼睛。我转过身，去包里取手绢。

    手绢已经递到我面前，和我从包里取出的手绢一模一样。连折叠的方式都一模一样！

    ……

    我向他刚才走过的路走去。

    我转过身来。看到小林正拿摄像机对着我。我向他挥挥手，又笑了一下。

    看到我笑了。小林才转身向公路走去。

    ……

平凡的稔

我收敛一下怅惘，置身于花丛中。

    枝桠上满是盛开着的花朵。它们不争奇，不斗艳，一朵挨着一朵，朵朵开得那么尽情！微风吹来，薄薄的花瓣轻轻颤动，好像对在身边冒出的叶芽致意。

    望着它们，不由触景生情……这些花，多么自得，它们是多么的自由自在啊！虽然它们不知道自己“明媚鲜妍能几时，一朝飘泊难寻觅”，但它们依旧是那么生动，那么怡然

    一只蜜蜂落在一朵花上，它沿着花瓣来回几圈后，便认真循序地在花蕊间采食粉蜜。这时，又一只蜜蜂飞来了，也落在这朵花上，马上开始了采食。花儿颤抖起来。正在采蜜的蜜蜂好像知道了对面的情况。它停止了采食，迟疑片刻，煽动着翅膀，围绕这朵花飞了几圈，然后离开……

    我的目光紧紧追寻着它。在不远的地方，它靠近一朵花，它煽动着翅膀，它飞着，不停地画着圈，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。我自言自语地说：

    “这朵花也很好呀，你为什么就不肯停下来呢？”

    突然就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：我希望它停下来，又希望它不要停下来。

    而它却像听到了我的话，真的停在了这朵花上，并认真地采着花蜜……

    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，我凝望着，泪水潸然而下……

    柔软而温暖的感觉，我回过神来。小林站在我的身旁，正拿手绢擦我的眼泪。我看到了和我对视的那双发红的眼睛。我扭转头望向来时路……


    我们穿过梅林。走到竹林边。

平凡的稔

竹林沿着江岸上下延伸。

    往上，因为山体弯延流水依山而转，近处的竹子遮住了水道，似乎把两岸的竹林连成了一片，给人感觉远处就像一道绿色屏障。

    往下，银带般的溯江把两岸的竹林界分得很清楚，又因为下游很直而且很开阔。极目远眺，两岸的竹林由青绿渐渐转呈灰白……然后，天水相连，两岸交融，形成一个朦胧的点……

平凡的稔

我们在铺满旧叶的林间坐下来。

    小林把摄像机递给我：

    “这是整理出来的其中的一部分，还有很多存在家了。......”

    伴随着一阵流水声，画面上出现溯江的粼粼波光……松林，鹰雀山，山顶那块酷像鹰的巨岩……灵溪全景……

    吉他弹奏……小林边弹边唱……

    邓丽君的《初恋的地方》：

    我记得有一个地方

    我永远永远不能忘

    我和他在那里定下了情

    共度过好时光

    那是一个好地方

    高山青青流水长

    陪伴着我们俩

    初恋的滋味那么甜

    怎不叫人向往

    ……芭蕉、青竹、梅林……

    视线一片模糊，只听到里面小林的声音：

    “湘，很久没有这样的机会了。我们正在竹排上，今天有点风。别怕，有我呢！看你，不学游泳，那么胆小，等下有鱼给你都抓不住。这点小风浪算什么！看见没？对江的六平过来了。我就是昨天到江边来看见他才起兴的。他比我们高一届吧。……”

    我揉一下眼睛，看见画面上一只竹排由远而近，六平悠闲地挥了挥手，小林和六平打招呼。鱼篓特写，鱼篓里几尾大小不等的鱼鲜活地蹦着……小林问：

    “呵，这条有两斤多吧？”六平的声音：

    “差不多吧。”他们把竹排撑靠岸边……

     ......镜头里出现了开在岸边的杜鹃花，大红的，粉红的……小林的声音：

    “今年特别暖和，杜鹃花这么早就开了。那边也有，但要等到五月以后才会开。好了，我们可以去收网咯！”
……一个撑杆特写……江面……竹排一头……刚起的渔网……鱼篓……时不时蹦跳的鱼……小林的笑脸……

    “哗，收获不小哎！统共有三四斤哦。”

平凡的稔

平凡的稔

……一片翠绿的芭蕉叶（中间有一处裂纹）覆盖了全镜头，接着是被风霜打蔫了的芭蕉林……已经结过果的芭蕉树被砍下，七零八落的横在地上……

    “湘，你冷吗？今年的风霜特别大，芭蕉叶都被打烂了。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棵比较背风的，但也还是不够完整了……

    “湘，等天气暖和的时候，它们自然会长出很多很多新苗。就像我对你的思念，只会增加，不会减少……”

    ……画面有点暗，这是小林的家。……上楼梯……画面上亮了起来……他的房间（第一次看到）……镜头晃了一下（窗上的喜字被带过）对着桌子旁边的书柜……

    “湘，不好意思。本来想盖了新房才请你来玩。可是老人都不同意拆建。父亲跟了我哥那里，可母亲哪儿也不愿意去。一个人守着这老房子，我们每年回来倒没什么，但是老人平时没人照顾也是个问题。扯远了，记得那时我去过你的屋（房间），看见你靠近窗眼那张桌子，羡慕得不得了。可是我屋里（房间）没有，你不知道，回来跟大人闹，非要把父母房里的那张桌子搬来，为这被打得嗷嗷叫……不准笑啊。屋里很乱，没什么可看的，给你写几个字吧。献丑……”
镜头里出现了小林握笔的手，我清楚地看见了靠近虎口处的伤疤……镜头始终只对着桌子的那一部分，一个字，又一个字……

    但愿人长久

    千里共婵娟

平凡的稔

……林海雪原……冰雕……啊！沙枣……

    “湘，这就是我给你写信说到的沙枣。这里叫沙枣坡。我们部队以前的驻地。现在正是沙枣成熟的时候。哦，营房早已经拆除了。你看！漫山遍野都是，红彤彤的。好看吗？来，摘一个给你尝尝……”

    ……画面由远到近……一只手去摘沙枣……“哎哟！”……食指上冒出一颗血珠子……两颗沙枣的特写……小林吃沙枣……“哇！好刺激！”……远处隐约的村庄……

    ......伴着大段音乐……很多的风景回放……

    “湘，每一次去拍这些，我都觉得是和你在一起，心情就感到无比愉快……”

    “湘，十年了，你都不肯见我，不肯和我说一句话，不肯给我写一个字。……湘，你为了我，把一切的苦痛都深深地隐藏起来，……原以为，躲避能减少一些你的痛苦也好。但是，那天见到你的时候，你，一点都没变！依然是那么单纯，单纯得直让人心疼，让人心碎……你的眼睛告诉我，你的思念、你的痛苦一点都没有减少！这全都是因为我……”

    “湘，你说人最大的弱点是什么？对，是感情！多少人连死都不怕，却惧怕感情，难以驾驭感情。古往今来，凡是有血有肉的人，都无一例外吧。……湘，这些年来，我没有办法使自己不想你……我也知道，这样想你也是在伤害你！可是，我真的做不到！……湘，我们都无法从彼此的心里抽身，更无法让彼此从自己的心里消失。我们的心已经长在一起了！……”

平凡的稔

画面……小林在车里……打开抽屉......全是邓丽君专辑（我有的他几乎都有）......放碟……

    音乐声响起。

    邓丽君唱的《甜蜜蜜》：

    ……在梦里，在梦里见过你

    你的笑容这样熟悉

    ……是你，是你！梦见的就是你……


    画面……梅林由远到近……我的车远远向梅林驶来……花丛中的两辆车……我在林中彳亍……我对蜜蜂说……


    我想说：

    “林，这些年来，我们是一样的。我从没有停止过对你的思念！......”

    我想说：

    “林，离别使我们共同承受痛苦，但时光不都是空白。我每天都有和你说话，时常给你写信……我写的信，都和你的信放在一起，对你说的话，一直装在心里！……”

    ......

    我们的对白，只能在心里，只有在梦里……

    远处飘来歌声：

    ……

    深深的脚印在青春里面安了家

    歌也带泪，哭也芳华

    那真美呀，忘不了啊

    还有一个字，说出来吧

    你的脸儿红了，我的心儿跳了

    还有一封信，收起来吧

    我的心儿静了，你的头发白了

    啊，爱着的人还爱着吗

    像那天的雪、那天的泪、飘飘洒洒

    啊，念着的人就念着吧

    像那天的梦，那天的凝望，牵牵挂挂


    …… ……